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周炎炎 上海报道

2022年11月，人民银行等八部门联合印发《上海市、南京市、杭州市、合肥市、嘉兴市建设科创金融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提出通过5年左右时间，将上海市、南京市、杭州市、合肥市、嘉兴市科创金融改革试验区打造成为科创金融合作示范区、产品业务创新集聚区、改革政策先行先试区、金融生态建设样板区、产城深度融合领先区。在方案出台之后，五市的金融主管部门陆续出台配套政策和行动方案，进一步引导银行业、保险业等服务科技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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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创金融改革试点方案出台半年多以来，科创金融已成为长三角金融机构公认的发展引擎，在长三角银行服务实体经济的过程中，科创金融服务也越来越占据重要地位。随着科创企业版图徐徐铺开，银行、券商、基金、保险等金融机构如何参与其中并赋能科创企业？与此同时，如何优化科创金融产品供给、推动科创金融业务创新、深化银行业金融机构跨区域协作、平衡科创金融资源，也成为各类金融机构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

为什么是长三角五市？

众所周知，长三角是高等教育的高地，拥有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南京大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浙江大学、同济大学等国内顶尖学府，而科技创新的很多优质项目就是从高校中孵化，长三角占了哺育科创企业的“人和”。而长三角产业区位位置较优、产业结构较均衡、综合实力较强，也占到了“地利”。

长三角前沿产业的发展升级离不开金融的有力支持，而长三角还有一优势就是资金充沛。除了银行信贷资源，长三角正成为中国创投机构最热门的目的地之一。在近期举办的第十四届陆家嘴论坛上，清科集团董事长倪正东表示，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已经占到了中国VC、PE投资的50%以上。投资往南移、往东南移，是整个投资大的方向。

在科创金融的切入路径上，目前，长三角的银行业金融机构以投贷联动实现资本与科技的良性互动，不断探索和迭代与投资机构的联动内涵，发挥政府引导基金等国有资本作为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的主力军作用，聚焦专注于战略性新兴产业早期投资的创投机构，鼓励产业链链长企业成立产业投资基金，理顺政府引导与市场选择的关系，借鉴国外成熟股权融资市场的成功经验，进一步提高初创企业直接融资比例。

记者了解到，长三角尤其是上海，已经在科创金融方面有了一些新的突破点。比如少数银行在监管支持下已经开始试点落地员工持股贷、增持并购贷款，再比如解决科创企业抵押品难题的“专利质押融资”陆续破冰。

5月30日，国家知识产权局在上海召开5月例行新闻发布会，这是国家知识产权局首次将新闻发布活动放在地方召开。会上透露，2022年，长三角地区专利质押融资金额达1862.6亿元，接近全国一半，同比增长72.6%，增速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3月，硅谷银行破产一事把欧美银行业风险暴露问题推上了风口浪尖。记者在访谈多家银行的过程中了解到，在硅谷银行出现破产危机的时刻，多家今年准备深耕科创金融的银行人士都表示震惊，并对其中原因进行调研，因为不少银行的科创金融业务逐步开始对标硅谷银行，特别是投贷联动和综合经营方面。假使硅谷银行破产的缘由是科创金融风险敞口过高，那么国内多家银行的相关服务科创企业的业务也将面临重新调整。但多数银行的调研结果并未动摇其近几年将科创金融作为全行战略重点的决心。原因在于，硅谷银行的风险并不是科创金融导致的，而是“短钱长投”导致的流动性危机，科创金融本身与危机关联度较低。

“硅谷银行的模式并没有错，它的模式事实上仍然具有借鉴意义。”一家股份制银行长三角某分行行长对记者表示，硅谷银行专攻三个客群——上市准上市企业、PE投资机构和私人银行客户，这三种客户又是高度相通的，PE机构也投资上市准上市企业，私人银行很多客户是上市公司高管，而这些高管的个人财富也会投资给PE、企业或银行。这就导致一旦出现银行破产的风声，三类客户纷纷“作鸟兽散”。

“但国内银行主体不必担心做科创金融会导致破产，因为多数银行涉足业务和产业相当丰富，科创金融是其中一部分博取高收益的业务，这样的业务结构不会再现硅谷银行的问题。国内银行不要瞻前顾后，还是得大胆创新。”上述行长称。

债权资金和股权融资需求之间的错位待解

不少受访者对记者表示，当前存在的较大难题是，创投资金需要的是股权类资金，而PE/VC资金量有限且难以募集，拥有丰沛资金的银行的资金性质是债性，难以涉足高风险的科创企业早期阶段。这就需要商业银行及时调整思路，切换只借流动性贷款给pre-IPO阶段公司的传统做法。

一家股份制银行上海分行行长对记者表示，该分行提出了“商投私同”的理念，目标在于整合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私人银行以及同业客户这四个方面的服务。

“虽然商业银行的资金大部分来源于普通储户，这些资金多数求稳避险，但私人银行客户，尤其是高净值人群的一部分资金想要博取高收益，可以做一些股权出资，可以与一些新兴产业融资相结合。”上述行长解释道，只要内部协同机制搭建好，利益分配方案妥善安排，再加强与PE机构的“合纵连横”，想要长周期地做好科创金融并不难。

他认为，做科创金融并不是纯靠“情怀”，只靠“情怀”难以形成可持续的动力，而是要顺势而为，筛选出未来最有潜力的企业，并从其中获取企业成长带来的果实。

一位上海金融监管人士对记者直言：“最重要的归结为一点，提高全社会直接融资比重，打通债权类融资和股权类融资，吸引居民财富更多地去投资权益类基金。适当配置权益资产，其实是可以平衡居民财富风险和波动的。”

在他看来，一个较为健康的融资结构是，债权融资是一个湖泊，而股权融资是广阔的海洋。然而现状是“湖里挤满了人，海里却没有几个人”，哪怕这个海里的风险收益比达到了10%以上，都没人敢去。

他指出，创投基金发展到当下已经进入“堰塞湖”阶段，如果不加以重视，确实有些难以为继。目前全社会用于直接融资的资金量是有限的，却又高度集中于流通性高的二级市场，而一级市场流通性较低，吸纳到的直接融资资金相比之下很少。

“现在力推金融工具创新，比如S基金，让保险资金、债权资金都能涉足权益领域，并且在企业上市之前就可以顺利退出转让。”上述监管人士表示。

在私募股权投资领域，S基金（Secondary Fund）是一类专门从投资者手中收购另类资产基金份额、投资组合或出资承诺的基金产品。

5月，上海科创基金与上海国际集团、松江国投集团、成都高新策源、海通创新、齐鲁投资、昀曜投资、浦银理财、兴业证券、金山资本等新老投资人签订了上海科创接力一期基金合作协议。上海科创接力一期基金是上海国资体系第一只创投类S基金，预计终关规模将超过15亿元。